最严重的12方面环境问题

　　在我看来。过去和现在社会所面临的最严重的环境问题．可以归纳为12个方面。其中8个过去早已凸显，另外4个只是最近才变得严重即能源、光合作用上限、有毒化学品和大气变化。

　　1、我们正在加速破坏天然生境。或者把它们改变成人造生境。如城市和农村，农田和牧场，道路和高尔夫球场。天然生境的消失引起最多讨论的是森林、湿地、珊瑚礁和海底。全世界的森林原生地已有一半转为他用，按目前的转变速度，现有的森林在今后50年内将再失去1／4。森林的消失代表着人类的损失，因为森林向我们提供木材和其他原材料，它们还向我们提供所谓的“生态服务” 。如保护分水岭。减少土壤流失，构成产生大部分降雨的水文循环中的基本阶梯。并且为大量的陆生植物和动物物种提供生境。

　　除了森林。其他的天然生境也遭到了破坏。例如。世界原始湿地遭到破坏或者转为他用的比例大于森林。湿地的重要性在于保持水供应的质量。在于其中生长的淡水商品鱼。即便是海洋渔业也依靠红树林湿地为许多鱼类幼体提供生境。海洋中的珊瑚礁。好比是陆地上的热带雨林。栖息着大量的海洋物种，现在全世界的珊瑚礁。大约有1／3受到严重破坏。按照目前的趋势继续下去。到2030年，余下的珊瑚礁大约有一半也将消失。

　　瑚礁的破坏大多是由于更多地使用黄色炸药捕鱼。炸死了食草类的大鱼。于是礁脉上满布藻类(“海草”)；另外还有来自邻近土地清理或转为农业用地的径流沉积物和污染物造成的；由于海水温度上升而使珊瑚褪色的；至于浅海海底和依附其上的物种的破坏，主要是来自捕鱼拖网作业。

　　2、野生食物。特别是鱼类以及水生有壳类动物。在人类食用的蛋白质中占有很大的份额。实际上，这是我们获得的免费蛋白质(只付捕捞和运输费用)，从而减少对动物蛋白质的需要，后者得靠禽畜的饲养。大约有20亿人，其中大部分是穷人，依靠来自海洋的蛋白质。对于野生鱼类资源。如管理得当。可以保持资源水平，从而永续捕捞。不幸的是，和其他的“公有悲剧”一样，人们并不致力于渔业的可持续陛。大部分重要渔场已经崩溃或者产量陡降。历史上。过量捕捞的案例有复活节岛、曼加利瓦岛和亨德森岛。

　　目前．越来越多的鱼虾来自人工养殖。理论上这是最廉价生产动物蛋白质的途径。前途无量。但是。目前通用的方法却使得野生渔场更加衰退而不是有所好转。人工养殖的鱼，大多数以捕捞的野生鱼为饲料，通常消耗更多的野生鱼肉，有的高达养殖鱼类的2O倍以上。此外，养殖鱼的毒素水平往往高于野生捕捞的鱼。养殖鱼经常逃逸，与野生鱼杂交，从而损害野生鱼类的基因资源，因为养殖鱼类族系的选择是快速生长，而牺牲了野生条件下的存活能力(养殖的大马哈鱼的存活率只有野生大马哈鱼的1／5o)。淡水养殖放出的水会导致污染和水体富营养化。淡水养殖的成本高于捕捞还会导致鱼价下降。驱使渔民捕捞更多的鱼以保持相当的收入。

　　3、野生物种、种群和基因多样性已经大量消失。而且，按目前的速度。在今后5O年内。现存物种的大部分还将消失。其中一些物种。如可食用的大动物。或者提供可食用果实和良好木材的植物，对我们都有明显的价值。在过去的时代，复活节岛和亨德森岛居民正是由于“灭绝” 了这类物种。从而伤害了他们自己。

　　但是，对于小个的不可食用的物种的消失，会有这样的反响吗?实际上，整个自然界是由许许多多野生物种所构成，正是它们为人类提供了免费服务，否则，人类将为取得这些服务付出高昂的代价，而且在许多情况下，人类自己是无能为力的。消灭许多不起眼的小物种，往往会给人类带来大麻烦，就像随意敲掉飞机上若干不起眼的小铆钉，会导致整个飞机散架一样。这样的事例还有很多，比如，蚯蚓的作用是恢复土壤功能和保持土壤结构(生物圈2号实验舱中氧水平下降，伤害居住者，我的一位同事因而致残，其原因之一是实验舱中缺乏合适的蚯蚓，从而改变了土壤与大气层的气体交换)；土壤中的固氮细菌帮助作物获得氮元素。否则。我们就得使用更多的化肥；蜜蜂和其他传粉昆虫免费为我们的作物传授花粉，而人工为作物的每一个花朵授粉则费用很大；鸟类和哺乳动物使野生果实广为传播(森林工作者迄今尚未弄清：所罗门岛的最重要树木是如何从种子萌发生长的，它们的传播是果实蝙蝠的自然行为， 目前这个谜团正在被破解)； 海洋和陆地上的鲸、鲨、熊、狼等主要食肉动物的消失，改变了它们下端的整个食物链；野生植物和动物分解废物并且循环养分。最终向我们提供洁净的水和空气。

　　4、用于作物生长的农田土壤，不断被水和风所侵蚀，水土流失的速度大约是土壤生成速度的1O倍到4O倍。是林地土壤流失速度的500倍到1万倍。土壤流失速度远高于土壤生成速度，意味着土壤的不断减少。人类农业活动对土壤造成的其他类型损害。包括盐碱化、肥力流失、区域土壤酸化和另一些区域土壤碱化。所有这些冲击已经导致世界农田的退化。关于严重退化面积的估计数量差别很大。从占总面积的2O％到8O％。在人口增加而需要更多农田的时代。农田却是减少了。与砍伐森林一样，土壤问题都是过去社会走向崩溃的一个因素。

　　5、目前，世界上。特别是工业化社会的主要能源是化石燃料：石油、天然气和煤。尽管对有多少大油田和大气田有待探明问题仍然众说纷纭，尽管人们还相信煤炭的储量很大，但是一般的看法是：已经探明和比较有把握的石油、天然气储量只能再用几十年。当然，对于这种观点不能误解为，地球中的石油和天然气到那时候都将用尽。正确的理解是，更多的储量将位于地下更深的地方，含有更多杂质，更难开采和加工，或者需要付出更大的环境代价。不过。化石燃料并不是我们的唯一能源，还有许多可替代的能源。

　　6、世界上的淡水绝大部分已经被用于灌溉、日常生活和工业生产，在有的地区还用于航运、渔业和旅游。尚未使用的江河湖泊，绝大多数是位于人烟稀少的地区，如澳洲西北部、西伯利亚和冰岛。整个地球的地下淡水蓄水层，其亏耗的速度都大于自然补给的速度，最终将趋于消失。当然，淡水可以来自海水淡化，但是成本很高而且花费能源，更不用说把脱盐的水运到内陆了。因此，海水淡化固然有助于解决沿海地区的问题，对于世界大多数地区的缺水问题却无能为力。阿纳萨齐(Anasazi)和玛雅就是古代因为淡水问题而解体的两个社会，而今天全球有10多亿人缺乏安全可靠的饮用水。

　　7、乍看上去似乎阳光是无限的，于是推断地球生长作物和野生植物的能力也是无限的。但在过去2O年中。人们理解到实际情况并非如此，不仅是因为在南极地区和沙漠地带植物难于生长，除非不顾成本供应热量或淡水；而且一般而论，每英亩植物光合作用所能捕获的太阳能，也就是每英亩的植物产量，取决于温度和降水。在任何给定的温度和雨量条件下，每英亩土地在阳光下能够生长多少植物，还受到植物的形状和生化功能的限制，即便它们最有效地利用阳光，以至于没有任何一个光子穿过植物而未被吸收便到达地面。这种光合作用上限的第一个计算完成于1986年，据计算，当时人类使用建筑物)的地球光合作用能力已经占到了总量的一半。在已知的人口增长率条件下，从1986年算起，预计到21世纪中叶。世界的陆地光合能力将大部分被利用。也就是说，从阳光中所获得的能量将大部分被用于人类的目的。只有很少一部分留下来支持自然界植物(如天然林)的生长。

　　8、第一批引起广泛关注的有毒化学品是杀虫剂、农药和除草剂，在雷切尔·卡尔逊于1962年出版的《寂类自己。而且罪魁祸首不仅是杀虫剂、农药、除草剂，还有汞和其他金属。耐火化学材料，冰箱冷冻剂，洗涤剂。以及各种塑料成分。我们从食品和水中把它们吃进去，从空气中把它们吸进去。还通过皮肤把它们吸收进体内。即使是非常低浓度的这些有毒化学品．通常也能导致各种生育缺陷、精神障碍和我们免疫系统和生殖系统的暂时性或永久性损害。它们之中有的扰乱内分泌，如通过模仿或的因素考虑在内，配偶不能怀孕的频率也是明显上升，这可能就是有毒化学品起着主要作用。此外。不考虑土壤和水污染，美国由于空气污染致死的人数。按保守的估计，每年也超过13万人。

　　许多有毒化学品在环境中降解非常缓慢(如滴滴涕和聚氯联苯)，有的根本不会降解(汞)，而且它们在环境中停留很长时间之后才会被清除。这样。在美国的许多污染场所，清污的费用都以1 0亿计(如拉夫运河、哈得孙河、切萨皮克湾、埃克森-瓦尔迪兹的石油泄漏和蒙大拿的铜矿)。但是．即使美国最严重的污染场所也比不上原苏联、中国和许多第三世界的矿山，那里清理费用之高简直是无人敢于想象！

　　9、 “外来物种” 指的是，有意或者无意地将物种从原生地转移到非原生地的其他地方。一些外来物种，如各种作物、家畜和园艺花草，显然对我们有用。但是。其他一些外来物种当接触到大量本地物种后，便捕食它们，寄生、感染或者战胜它们。外来物种能够产生如此巨大效应，那是因为本地物种以前没有与这些外来物种接触的经验，因此没有能力抵御它们（犹如人类群体近来所接触的艾滋病）。现在实际上已经有数百项外来物种入侵导致了一次或年复一年的几亿甚至几十亿美元损失的事例。当代的例子，如澳大利亚的野兔和狐狸，农业上的杂草、树木、作物和牲畜的害虫和病菌，堵塞水道的水风信子，堵塞发电厂的斑马贝。以及摧毁北美大湖原先商业鱼类的七鳃鳗(也称八目鳗)等。古代的例子有，如引进的鼠类啃掉坚果并且吃掉鸟巢中的蛋和雏鸟，使得复活节岛上的棕榈树遭到灭顶之灾，而哈得孙和所其他太平洋岛屿原先都是没有鼠类的。

　　10、人类活动产生的各种气体。在逃逸进入大气层之后．有的气体(如以前广泛使用的冰箱冷冻剂)破坏具有保护作用的臭氧层，有的则作为“温室气体” 吸收阳光从而导致全球升温。造成全球升温的气体中，包括来自燃烧和呼吸的二氧化碳和来自反刍动物肠中发酵产生的甲烷等。当然。自然界的火灾和动物呼吸也产生二氧化碳，野生反刍动物也产生甲烷，但是，人类燃烧薪柴和化石燃料则大大增加了前者，人类饲养的牛羊则大大加强了后者。

　　多年来．科学家们对全球升温的真实性、原因和程度颇有争议：现在世界温度确实是历史新高?高了多少? 人类活动是主要因素? 目前，大多数行业内科学家的共识是：尽管年际的气温上下波动需要复杂的能得出升温的趋势，可是，最近大气层的温度正在异常迅速地上升却是不争的事实。而人类活动是其主要原因或者是主要原因之一。剩下的不确定性主要是关于预期的未来升温程度，也就是说。在今后的一个世纪中。全球平均气温上升“仅仅”1．5摄氏度还是多到5摄氏度? 这些数字似乎不大，可是我们知道在上一次冰期的高峰，全球的平均气温也“只是”冷了5度。

　　尽管有人以为我们应该欢迎全球升温，因为地温越高。植物长得越快，因此全球升温既有弊也有利。在寒冷地区，气温轻微上升会使作物增产：而在原本已经温暖或干旱地区。作物产量则可能下降。在加州蒙大拿和其他许多气候干燥的地方。山上积雪的消失将导致家庭用水的减少，对于灌溉来说则必然限制这些地区的作物产量。冰雪融化导致的全球海平面上升，对于人口稠密、地势低洼的沿海平原和仅仅略高于，甚至低于海平面的河口三角洲，则有洪水和海岸侵蚀的危险。受到这种威胁的地区包括荷兰的大部分地区、孟加拉、美国东部沿海地区许多低洼的太平洋岛屿、尼罗河和湄公河三角洲，英国的沿海和河岸城市(如伦敦)、印度、日本。以及菲律宾。全球升温还将产生事先难于预测的巨大次生效应，带来如气候的进一步变化导致南极冰盖融化从而改变海洋环流的影响。

　　11、世界的人口在继续增长。更多的人口需要更多的食物、空间、淡水、能源和其他资源。对于人口增长率，甚至人口变化的方向。世界各地差别极大。一些第三世界国家人口的年增长率高达4％甚至更高；～些第一世界国家(如意大利和日本)人El的年增长率只是1％甚至更低；而一些国家因为面临严重公共卫生危机，如俄罗斯和艾滋病困扰的非洲国家，人口增长率为负数(即人口在减少)。人们普遍认为，世界人口在增长。而年增长率已经不像1O年前或2O年前那么高。但是，对于世界人口是否将在比现在水平高若干数量(两倍于目前的人zI?)的时候稳定下来?果真如此，需要多年(30年?50年?)达到这个水平。或者是人口还将继续增长下去?

　　由于近来人口的增长，儿童和处于生育年龄青年的比重增加，形成了所谓的“人口鼓胀” 或“人口冲力” 。也就是人口增长的长期内在势头。这样，假设全世界的配偶从今天起都决定只生两个孩子， 持人口数量长期不变，因为这两个孩子终将替代死去的双亲(但是，考虑到有的配偶没有子女，有的孩子不想结婚，一对配偶需要有2．1个孩子才能达到替代水平)。不过， 即便如此，世界人口还要继续增长大约70年，因为目前处于生育年龄或者正在进入生育年龄的人多于年老和超过生育年龄的人。人口增长问题，近几十年来受到了更多的重视，甚至出现了“人口零增长” 运动，以减缓和停止世界人口增长。

　　12、我们实际关注的不仅是人口的数量，而是人口对环境的冲击力。倘若，当今全世界60亿人口中的一大部分都处于“冷冻状态” ， 不吃不喝．不呼吸，也不新陈代谢，那么大量的人口并不引起任何环境问题。但是，由于我们消耗资源和产生垃圾都如此之多，人口的数量已经造成许多问题。 “人均冲击力” ，指的是平均每一个人的资源消耗和废物排放，这在世界各国差异极大，第一世界最高，第三世界最低。就人均而言。美国、西欧和日本消耗的资源（如化石燃料）是第三世界的32倍，抛弃的废物也是第三世界居民的32倍。

　　但是，低冲击力人口正在转变为高冲击力人口，其理由：一是第三世界的居民看到并且羡慕第一世界的生活方式， 渴望提高生活水平；二是移民，由于国内政治、经济和社会原因·第三世界的人合法和非法地向第一世界移民。来自低冲击力国家的移民，目前已经成为美国和欧洲人口增加的主要因素。同样，世界人口问题作为一个整体，最最重要的并不是肯尼亚、卢旺达和其他一些贫困的第三世界国家的人口高增长率。虽然它对肯尼亚、卢旺达本国是个压力，而且成为学术界讨论人1：3问题的热点，但是，最大的问题是第三世界生活标准的提高和第三世界人向第一世界移民，并且接受第一世界的生活标准。

　　许多“乐观主义者”认为，世界能够承受两倍于目前的人口，但他们考虑的只是人口数量的增长，而没有考虑“人均冲击力” 的平均增加。可是。我还没有遇到任何一个人认真论证过：世界能够承受12倍于当今的冲击力，何况，如果第=世界居民都达到第一世界生活标准。这个数字还得提高。(1 2这个数字比我先前谈到的32倍小，那是因为第一世界的人早已过着高冲击力的生活方式，而且比第三世界的居民高得多。)即使只是中国一个国家的人民达到第一世界的生活标准，其他的人全都保持现在的生活标准，人类对世界的冲击力也将增加一倍。

　　第三世界的人民渴望达到第一世界的生活标准。他们通过看电视，看在本国销售的第一世界产品的广告，观察来本国旅游的第一世界游客，不断提高自己的“期望值” 。即使是最偏远的乡镇和难民营， 人们也知道外部世界的状况。第三世界公民的这种渴望，受到第一世界和联合国开发机构的鼓励，它们许愿：只要采取正确的政策，如平衡国家预算、投资教育和基础设施等等，就能实现美好的梦想。

　　但是，在联合国和第一世界的政府中，没有任何一个人愿意指出这种梦想没有实现的可能性：第三世界的众多人口都达到并且保持第一世界目前生活水平，那样的世界是不可持续的。第一世界不可能通过封锁的办法，解决第三世界向自己追赶的问题：韩国、马来西亚、新加坡、毛里求斯以及中国的香港、台湾都已经取得成功或者接近成功；中国和印度靠着自己的努力正在迅速前进；西欧15个富国组成的欧洲联盟刚刚吸收了东欧10个较穷的国家加入欧盟，支持这些国家加快发展。即使第三世界的人口完全不存在，第一世界自己也不可能保持现在的状况，因为它们不是处于稳定状态，而是不断耗竭自己的资源，连同从第三世界进口的资源。目前。第一世界的领导者缺乏政治上的充足论据，把要求自己的公民降低他们的生活标准，作为降低资源消耗和废物产生速度的手段。当第三世界人民终于明白第一世界的目前标准可望而不可及，而第一世界又拒绝摒弃自己的标准的时候，将会出现什么样的情景呢？生活充满着权衡利弊的艰难抉择，而我们面临的最难抉择是必须解决：鼓励和帮助全体人民大众过上较高标准的生活，而又不破坏保证全球资源永续利用的标准。